2008年10月23日 星期四

《腦袋裝了2000齣歌劇的人》譯評- 對話的處理

首先,我必須承認,廖月娟女士果然功力一流,學期初我如果選這本書當作major work,可能讀完三個章節還找不出一個錯誤。也好,看完誤譯連連的《睡人》,換個口味念念《腦袋裝了2000齣歌劇的人》,亦不失趣味,至少可以當作一個優良範本的對照組。

【被我拿來崇拜的純欣賞文本】
Musicophilia: Tales of Music and the Brain, Oliver Sacks, Vintage Books, 2007.
《腦袋裝了2000齣歌劇的人》,廖月娟譯,天下文化,2008。

還記得碩一教授英譯中的薛迪安老師曾經說過:「對話是最難處理的文字之一。人說的話很簡單,但是翻的對味卻很難。」

今天看完了第一章,挑出裡面兩個簡單的對話例子來說明。

[譯文] 「…..我整個人就彈開了。」說到這裡,他似乎遲疑了一下:「然後,我覺得我往前飛。….」
[原文] “…..I was flying backwards.” Then- he seemed to hesitate before telling me this—“I was flying forwards…..”

[譯評] 這是書中提及的一位男士,經雷擊後腦部神經系統出現大變化(開始愛上音樂),他正在口述事發當時的情形。這一小段中原文出現兩次“flying”,前後兩次使用時,後面附加的副詞剛好相反—“backwards” and “forwards”。注意到,廖女士將 “flying backwards” 翻成「彈開了」,後面出現的 “flying forwards”才翻成「往前飛」。

這只是非常小的地方,但足以顯示廖女士擅長精讀並貫通原文前後文的關係,以及處理同一個字在不同context中的解讀方式。前面一段最後一句 “…I was flying backwards.”是形容他被雷擊到後身體的反射動作,所以不照字面“flying”翻成「飛」,而以「彈」取代,整句話的動感就被帶起來了。而後面第二次用到“flying”是形容雷擊後瀕死時「身體飄起來」的感覺,用「飛」這個字恰恰到位。


[譯文] 她回答:「什麼沒關係!幾分鐘前還不知道你是死是活呢。」
[原文] The woman replied, “A few minutes ago, you weren’t.”

[譯評] 你說這翻的妙不妙?原文中明明只有短短六個字,語氣也看不出有什麼高低起伏,經過廖女士這麼一詮釋,整個搶救過程那種驚險,以及到最後甦醒獲救、令人大鬆口氣的情緒完全表露無遺。這句話前面一句是那位遭雷擊男士清醒後開口說 “It’s okay. I’m a doctor.”,這裡的 "you weren’t (a doctor).” 字面上意思是「你不是醫生」,別說是醫生了,幾分鐘前他連是不是一個「活人」都令人擔心。此外,廖女士整句話的處理方式是:「什麼沒關係!幾分鐘前還不知道你是死是活呢。」前面加了「什麼沒關係!」是回應前一句的 "It's okay."雖然"you weren't"並沒有出現okay的字眼,但加譯這句,便形成一個漂亮的對應句。

**紅字處感謝洪老師指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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